离小城百里的地方，有座山，名黑山，葱郁青笼，一条清溪从山头蜿蜒而下，山中百物丰盈，曾经也是个灵秀之地，养活了周围无数人家，得无数百姓喜爱。

可惜，诸多灵秀和诸多人气养出来的山灵，是个歪的。欞魊尛裞

黑山老妖，这个好竹出歹笋的歹笋，自诞生起，就吸尽了整座山的灵气，吸得周围树死草枯，飞鸟走兽皆衰。吸尽了灵气，黑山老妖又燃起了对人肉的兴趣，对着周围大吃特吃好一段时间，吃腻歪了才收嘴。

待他收嘴时，这周围，已经没了人烟。

小城是那之后建起来的。

适逢大灾人祸，小城居民的祖先携家带口南下逃难而来，为躲避豪强迫害奸商压榨，为了能不饿死有块地种有口饭吃，走投无路的人们相互壮胆，一咬牙闯进了当时恶名远扬已无人烟的黑山领域。

可能是黑山老妖当时已经看不上人类，将目光投向了妖怪，也可能是满足了肚子，黑山老妖也开始学会了追求色谷欠，小城祖先和黑山老妖定下十年上供一个最好看的少女给黑山老妖当新娘的约定后，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

说不出送一个无辜的花样少女饱受凌.辱地去死和所有人继续行走在乱象人间、成为人吃人的一段描述然后一起饿死哪个更惨，但当时所有人都只想吃一口饭，然后挣扎着活下去，哪怕是踩着尸骨和冤魂。

当然，这也是当时的世道逼得人如此，小城从村到城建立起来，还与外界打通了商路，朝廷都将小城计入了属地，派来了管理者，日子眼看越过越好，仓廪足而知荣辱，对黑山老妖的供奉越来越令不需要在人性和生存中做出决绝选择的小城人如鲠在喉了。

可他们道士也请了，和尚也邀了，家仙的路子都走了，朝廷的官连驻.君都请来过一趟，到头来只是给黑山老妖送菜。

小城修了各路神仙的庙宇，家家都拜着四五个神仙，可也没有哪个神仙愿意垂眸看一眼这里。

他们只能得过且过，一代又一代把小城最好看的少女献祭。

旁地的家长都望着闺女长的端正好看，小城的父母则恨不得自己的女儿生下来就是个丑八怪——好好一个父母膝下宠爱着长大的女儿，哪个父母想让她花一样的年纪，就凋零在黑山茫茫的黑雾里？

除了盼着女儿长得丑的，还有一些父母则是把主意打到了外地人的身上——偷偷摸摸弄一个女孩，供奉时偷天换日，只要新娘够漂亮，妖怪就不会去关注新娘来历的，这是被选中要用女儿供奉妖怪的人家的豪赌，是走悬崖的独木桥。

他们不敢叫其他人知道，生怕妖怪戳破来惩罚小城，妖怪的大棒还没落在他们头上，邻里乡亲的指责谩骂先布满他们门口。

这样的事情从一家，两家做，到十家，二十家做，一直没有被妖怪降罪的欺瞒做法，变成了小城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拐卖他们不敢，以利诱之的比比皆是，拿钱干丧良心的事，就仿佛能少沾一些孽债。

闺女就越长越美，早早被分配了供奉任务的杨老爷家就是走的这个路子。

许多年前，杨家就已经买好了一个与女儿同龄的女孩精心养着，就等着时间一到，送她替女儿去死的。

可是人心毕竟是肉做的，那女孩长的可爱，又出身贫苦，乖巧懂事，杨家养着养着，竟是生出了感情。

眼看供奉时间越来越近，杨老爷刚一咬牙，决定再去外面物色一个新娘，就听乡贤说，黑山老妖今年派来个小妖传话，说今年不要女人，不要活人。

乡贤说，小妖言语中虽有不耐，态度却没有十分恶劣。

杨老爷闻听，大喜过望，激动地问乡贤：“那妖怪，难不成是要修身养性？咱们从此可以不用再做那些造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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