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终究惦记政事。横竖前妻跟他住一座宅子,图书楼文件极多，管理员也不拦阻他查看。司徒暄琢磨着，既是选举,他也能算一个。因掐手指头算章程,不禁入了迷。待他回过神来,管理员忙打招呼：他那边来了人找。

近日许多旧幕僚逐渐寻回来。十个有七个让他从平安下手,司徒暄没收；另辟蹊径的,不论靠不靠谱都留下了——赵茵娘没动爷们的钱，他养得起闲人。这会子着急火燎的正是一位。司徒暄做白日梦的工夫,会客室已经坐了五六拨王爷、娘娘、世子。司徒暄头大如斗。

二人从平安府东头往西头走，幕僚说了客人过来的缘故。何夫人分派助理给宗室挨家挨户送礼,乃早晨出版的《京师周报》。每位都笑面虎似的说：头版头条的案例姓司徒。因事先没打过招呼，这回就算了。不知道哪位愿意演只鸡让她杀给猴子看。

司徒暄今儿尚未看报纸,幕僚忙送上。第一眼便是何夫人的中山装正照。文章开头举出某大族子弟为了多添两套锦袍，将亲妹妹许给十二岁孩子为妻。姑娘竟迷障一般不曾逃跑，还当是自己的命。幸亏好友行事果断，将她强留在自家，以惊动她兄长四处寻找、惹人探查原委。若无约束，这般荒唐无耻之事必越来越多。朝廷特成立妇女权益保障部,以庇护每位女子的学习、工作、婚恋自由。

幕僚沉声道：“太后此举犹如伸手入王府后院，必失尽人心。”

司徒暄看了他一眼,决定明儿让他收拾东西走路。“朕还有文书没看完，不得工夫见客。”捏着报纸转身走了。

幕僚急道：“太后必有后招！”

“无碍。”司徒暄道,“他们斗我母亲不过。”

幕僚呆若木鸡——圣人何时站到太后那头去了？跟着的护卫好心提醒：“胜负早定。”

回到会客室，幕僚寻借口欲胡乱打发客人走。里头出来个人告诉道：静太妃和三王爷欲卖清罗公主给太监儿孙,把皇帝、太后、猷屿的前皇帝前太子给惹毛了。再有敢贱嫁公主郡主换好处的,留神项上人头。众宗亲面面相觑——虽不如太监后人这么夸张,各家盘算皆相仿。可当下除了拿名头联姻，还有什么能轻便弄钱？难不成当真千金之躯去做低贱营生？

数天后，光天化日，十余支箭矢射入多家报社院中。箭带书信，自称箭书杀神。信中说他们本来闲云野鹤、单管人间不平事。今多方查访，笃定金陵革命党政府与他们脾性相投、志向相近，特宣布助之。但凡新政府有事用得着，只管放出消息，他们必无所不为。

报纸还未出，消息已传遍茶楼酒肆。新一期《京师周报》出来，除了刊登箭书杀神申明，还有革命党委员赵茵娘几句话。她设一块布告栏专门与箭书杀神联络，可乎。当天下午，周报报社和议政会同时收到箭书，答曰“可”。朝野上下乍如油锅泼水一般。

司徒暄不免好奇。等前妻回来，特过去询问。赵茵娘道：“炒作故事罢了。”

司徒暄击案：“你们自导自演！不怕箭书杀神报复？”

茵娘笑眯眯道：“箭书杀神便是被父皇气离紫禁城的前宫禁内卫。”

“不可能！”司徒暄脱口而出，“他们不是皇祖父的人。”

“既得自由身，当然要做一直想做、早先碍于职业不能做之事。”赵茵娘淡然道，“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乃习武之人与生俱来的梦想。”乃打量前夫几眼。“曾居宫禁内卫之职，便生是皇帝的人、死是皇帝的鬼？大和尚不是说，他上回已跟你谈透了？”

“……习惯。”司徒暄有些丧气。他自小认定皇祖父为绝世英主，人人敬服。谁知太监有偷换圣旨的毕安，锦衣卫有魏德远，寻常大臣就不用提了。合着连宫禁内卫也权当他是个雇主，无一忠良。“你们下一步作甚。”

赵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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